何一言將車剛駛進公寓底層的停車場內，羅北江的手機就再次響了起來。

“好，你先忙你的，如果沒有什麽變化，一個小時後到何一言的公寓，我們見了談。”

“顧警官來的電話？”何一言緊跟著羅北江跳出車外，鎖上車門，“有什麽新的情況嗎？”

“電話這點時間他能說什麽新情況？你先回自己公寓，欣欣還在樓上，等會我…”羅北江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止前行的腳步，目光落在了前方電梯口附近兩個人的身上，其中一個人居然是劉老的貼身司機陸鳴。

“你在這等我一下。”

盡管何一言有一肚子的疑惑想問個清楚，可認出陸鳴也在後，他選擇按照羅北江的意思，站在原地沒有動。

“陸鳴，你怎麽到這來了？”羅北江對著迎上前，穿著便服的陸鳴伸出了右手友好地握了握。

“當然是因為有急事找羅偵探你。”

“找我不能事先打個電話給我？”

“你知道的，打電話不方便。”

“總是怕人監聽監視怎麽的，你們活著不累嗎？”

“老話總是有道理的，”忽視羅北江語氣裏淡淡的譏諷，陸鳴只是微微笑了笑。

“小心駛得萬年船。”

“得了吧，還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們不監察別人就不錯了。”羅北江回頭看了看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何一言，“有什麽急事，趕緊說吧，我樓上樓下的朋友可都等著我的。”

“那他們可能要等得稍微久點。”

“什麽意思？”羅北江側過身，不快地看向陸鳴。

“其實我過來，是專門來接你的。”

“這個點劉老要見我？”

“不，是秦先生有些話要當面和你談。”

“你什麽時候從劉老那裏調到秦先生手下辦事了？”羅北江臉上浮起一絲詫異的神情。

“我只給劉老辦事。”

陸鳴的話很明確，這次見面的安排無論是誰提出的，劉老這裏肯定是點了頭。可潘雲的罪行和非正常死亡，居然能將“重量級”的劉老都卷帶進來，羅北江相信這渾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既然都找上門了，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有個小小的條件，我要多帶上一個人。”

“誰？”

羅北江的手指點向何一言所站的位置。

“他。”

“我知道何先生是你的助理兼好友，可這個恐怕不大穩妥吧，”陸鳴有些為難地皺了下眉頭，“而且這事我也做不了主。”

“你做不了主沒關系，那就給能做主的打個電話，就說是我說的，不同意的話，今晚我真的哪都不想再去，也沒什麽好多談的。”羅北江說著話，倒退幾步轉身很快來到了何一言的身旁。

“怎麽回事？”被羅北江拉到附近一輛車後的何一言有些困惑。

“秦先生要見我，這次我要你和我一起去談？”

“是秦先生找你？估計是你見鄭大佬的事他知道了，所以要找你談話。可不對啊，”何一言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那怎麽來接你的是陸鳴？”

“管他誰來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對，如果有危險的話，我們一起上。”

“你腦子裏哪來那麽多打打殺殺的念頭，放心吧，”羅北江感激地伸手拍了拍何一言的肩膀，“就是去談事情，無非談的內容，聽了多半會糟心。”

糟心？

何一言擡眼望了望此刻不遠處正在通電話的陸鳴，終於開始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先是鄭老狐貍要見你，現在又是秦先生，連陸鳴都跑來了，你居然這麽有面子？我說，你給我句實話，”何一言輕輕咳嗽了一聲，壓低了聲音，“你不會真的是大家傳的劉老的私生子吧？”

剛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打算給關欣欣打個電話的羅北江聽了何一言的提問，有種想拿手機砸對方頭的沖動，“你和那個高麗用的是一個腦子嗎？我都解釋多少次了，不是！”

“不是劉老，難道，”不死心的何一言壯著膽子又提出了另一個假設，“秦先生是你爸？”

“你覺得我們兩長得有一點想象的地方嗎？”

何一言緊緊盯著羅北江的臉，使勁搖了搖頭，“完全沒有，而且你比秦先生帥多了，可會不會是你像你媽？要麽…”

懶得在這個時候同何一言就自己的身世問題扯淡的羅北江左手擡起，作出個【STOP】的動作，右手大拇指撥通了關欣欣的手機號碼。

“我看到你的定位，已經到地了，怎麽還不上來？”電話才一接通，關欣欣急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本來就要上樓了，誰知道突然又有了新情況，馬上又要去別的地方談事。”羅北江看到已經通完電話的陸鳴朝他這裏點了下頭，顯然提出帶上何一言談事的要求得到了批準，“抱歉了。”

“你去談正事，有什麽好抱歉的，不過路上一定要當心點。”

自從分手後，很久沒有聽到關欣欣對自己說這麽溫存體貼的話，羅北江剎那間有種恍然隔世的不真實感。

“再說一遍。”

“什麽再說一遍？”

“你剛才最後的那句話。”

“路上一定要當心點？”關欣欣的語氣裏充滿了無法掩飾的緊張和擔心，“幹嘛突然提這要求，你那裏真的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就只是想聽你說那幾個字，以前我出外你常說的，太久沒聽到了，想過一下癮而已。”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陣沈默。

“如果我今晚不回來，你還會等我到天亮嗎？”羅北江終於忍不住主動開了口。

“當然，”關欣欣沖口而出，

“還是那句話，可別想多了，我只是喝了你冰箱裏不少啤酒，不能自己開車回公寓而已。”

盡管關欣欣後加了“補充原因”，羅北江臉上還是流露出了這個晚上難得一見的開心的笑容。

“動身吧。”

同何一言相繼坐進陸鳴開來的車中後，羅北江給顧警官匆匆發了一條信息。

【我這事情還沒辦完，一個小時內恐怕無法見面，保持聯系。】收起手機，頓覺有些疲憊的羅北江頭向後一靠，雙眼微微閉上。

但願這個漫長的夜晚越快結束越好！

半個小時後，陸鳴將車停在本城北部郊區一家看上去有些像私人會所的私宅前。

何一言驚訝地發現，與在鄭大佬那裏的陣仗不同，從他和羅北江被帶進會所大廳到秦先生所在房間的一路上，雖然見到不少全副武裝的保鏢，但沒有任何人對他們提出搜身的要求，顯見的會所主人，或者秦先生本人十分信任羅北江，甚至連帶著羅北江身邊的助理也躲過了被檢查的特殊“待遇”。

跟著羅北江同秦先生握手打過招呼，分別坐下後的何一言，偷偷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眼前兩人的相貌。

瞎子都能嗅到，真的差別實在太大！

就在何一言這裏開始對羅北江的身世開始各種奇妙的猜測的同時，屋裏另外的兩個人已經開始了交談。

“一個晚上能驚動了這麽多的大人物，潘雲應該是死而無憾了。”

“這話說得有偏頗，不該叫死而無憾，而是死有應得！”秦先生註視著坐在他對面的羅北江，一臉的嚴峻神情。

死有應得？

何一言乍聽到的這四個字，不由一驚，立刻從猜測中回過神。

我是來調查案子的偵探，不是來挖隱私的狗仔！

潘雲的死，秦先生這裏沒有徹底洗脫嫌疑前，絕不能大意！

“秦先生叫我來談話，不是為了探討潘雲是不是死有應得的話題的吧？”羅北江說話的語氣十分平淡，完全聽不出是在譏諷，還是順口一問。

“當然不是！老鄭見過你後，立刻和我通了電話，從他話裏話外的意思，聽上去你對我們有所懷疑。我不知道老鄭具體和你說了些什麽，但是哪怕只是一絲的懷疑，我認為自己也有必要和你當面談清楚，除此之外，”秦先生說到這裏時，眼角有意無意間掃了一下坐在羅北江身旁的何一言，“順便談談別的私事。”

“無論公事還是私死，秦先生盡管開口，至於何一言，”羅北江說到最後兩句時，加重了語氣，“我相信他和相信我自己一樣，這個解釋夠清楚嗎？”

“好，既然你這麽說了，”秦先生的目光慢慢掃過羅北江同何一言的臉，終於點了點頭，“那我們就開誠布公接下去談。”

一向很有想法又喜歡隨時分享見解的何一言在接下來將近一個多小時的談話中，雖然滿腹的疑問，滿心的激動，卻沒有插一次嘴，只在心裏喊了無數遍的“臥槽”。

和羅北江通過電話，收起手機後，關欣欣重新坐回到沙發上，拿起羅北江的筆記本電腦，放在大腿上。

崔先生提到的“時事新聞”到底指得是什麽？

關欣欣有些懊惱，已經翻看了不同網站上百條大大小小和新藥案有關的新聞，還是沒找到半點頭緒，難道自己真的只配在小報社打工？

不能！

關欣欣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雙眼，隨後繼續翻到了新的一個頁面。

還是什麽都沒有。

等等！

正要翻頁的關欣欣停下手，雙眼興奮地盯著屏幕上一條短得不起眼，差點被她忽視的小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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